十九世紀浪漫樂派,和巴洛克古典樂派最大的差別,就是個人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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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樂派的作品呢,更主觀,更情緒化戲劇化,作曲家喜歡把音樂結合自己私人的情感。 說白一點就是浪漫樂派作曲家,普遍比教浮誇啦,把個人情感放進去,誇大講得天花亂墜。像白遼士的幻想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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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例子,如果音樂可以變成文字,要去描述一枝鋼筆:
古典樂派的作曲家會說: “這枝鋼筆,我很喜歡。材質黃銅搭配墨黑烤漆,外型簡約典雅有氣質,方便隨身攜帶,喜歡到處旅行,用鋼筆記錄生活。”
浪漫樂派的作曲家會說: “這支鋼筆很特別,有我和爺爺的回憶。是爺爺留給我的,那一年爺爺要退休了,把這隻比留給我,叫我以後要好好讀書。”
對於浪漫樂派的作曲家,鋼筆不再只是簡單的一枝筆,而是一段回憶,一段很主觀的私人的回憶。
像是舒曼的鋼琴組曲【Carnaval狂歡節】裡面,二十多首小曲子,各種玄機,有描述自己老婆的愛人的,把自己名字字母藏在旋律裡面的,還有模仿Paganini Chopin風格去創作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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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個【狂歡節】,是舒曼一個人的狂歡節,不是大家印象中,在狂歡節或嘉年華聽到的慶典音樂,而是舒曼用音樂的方式寫出來,我們從舒曼的視角,來欣賞這個狂歡節,聽他對愛人的描述,對Paganini 和Chopin的看法。
19世紀浪漫樂派作曲家去描述或引用一件事情時,不再只是最簡單的複製貼上。 主要因為浪漫樂派反映了作曲家的個人情感,周遭的環境,有時候甚至反映了 作曲家當時對當時社會的一些看法,像是政治,比較大的社會關注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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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有名的例子,就是貝多芬的第三號英雄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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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曲子主要借鑒了一個社會事件,就是當時法國大革命,拿破崙對整個歐洲的影響。 貝多芬把對社會政治的看法寫盡自己的音樂中,這在浪漫樂派之前是很少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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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Vivaldi 韋瓦第的四季,描述每個季節,但他不會告訴你他是最喜歡夏天呢還是討厭冬天。例如Handel韓德爾的皇家煙火,他可以替皇室的慶祝典禮去創作,但他不會告訴你他對這個奧地利新繼承國王的看法。
但是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不一樣,
先簡單帶過這首交響曲的背景:
英雄交響曲原本是貝多芬献给拿破崙的。 但貝多芬在得知拿破崙自己把自己加冕為皇帝後,撤销了這一决定。 據說當時貝多芬極為憤怒說:”所以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後來貝多芬在總譜的封面改成了 “獻給一位無名的英雄”
但我們都知道,這位英雄不是拿破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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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音樂,英雄交響曲,貝多芬引用了自己早期作品的旋律。 貝多芬回收了他自己的巴蕾舞劇【The Creatures of Prometheus普羅米修斯的子民】最後樂章裡的主旋律。
普羅密休斯也是一位希臘神話英雄,(從上帝那兒偷火給人類用),所以這個英雄交響曲,貝多芬想呈現的不單單只是拿破崙他個人的形象,而是普羅米修斯神话裡面,對英雄的形象,是貝多芬認為英雄該要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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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雄交響曲裡面,貝多芬在音樂中把一個當時活生生的人物拿破崙,和一個希臘神话的英雄聯繫在一起。
貝多芬寫的英雄交響曲,不單單只是去描述法國大革命這件事,或拿破崙這個人,而是從主觀出發,貝多芬心中,英雄該有的樣子。這就是很典型浪漫樂派的個人主義。
所以我們說貝多芬很偉大,帶我們從古典走進浪漫。
Picasso說過一句很有爭議的話,
”Good artists copy, great artists steal.” 好的藝術家拷貝,偉大的藝術家用偷的。
Picasso
我覺得這句話放到浪漫樂派的音樂就比較好理解。
音樂借鑒如果只是去描述,去臨摹,複製貼上,是一種創作方法,像Handel,Vivaldi一樣,也很厲害,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都能寫出好音樂。
但後半句”great artists steal”,就不只是複製貼上了。把現有的資源偷來,重新組合,內化變成自己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像舒曼的狂歡節,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那就另一個境界了。
所以Picasso這句充滿爭議的話,或許重點不在模仿不模仿抄襲不抄襲,而是能不能拿現有的資源,去創造出不同的更高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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