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悲劇一直都是最能夠揪動觀眾的心弦,愛而不得、權力鬥爭的犧牲品、愛上仇人之子等等,都是悲劇中非常經典的例子。那什麼還能讓這些揪心的悲劇更上一層樓呢?無非就是無辜的女主角,被逼迫到崩潰哭訴,而所有人後悔不已的場景了。
18世紀到19世紀中期,歇斯底里的癔症(hysteria)被普遍認為是一種女性疾病,說到精神失常,立刻就會和女性聯想在一起。而這種性別偏見也被運用在了當時的歌劇中,造就了許多經典的瘋狂場景(Mad Scene)。
這些瘋狂場景對精神錯亂的描繪一般有幾個共通點:幾乎都是女性角色,而且生活(愛情)中遭受巨大壓力,例如被愛人拒絕,最終導致精神崩潰,嚴重的脫離現實。
Vincenzo Bellini和Gaetano Donizetti兩位19世紀初的歌劇大師,就創作了許多有名的瘋狂場景,像是貝里尼的《夢遊女La sonnambula》、《清教徒I Puritani》,董尼采第的《安娜・波雷娜Anna Bolena》、《夏慕尼的琳達Linda di Chamounix》,還有經典中的經典《拉梅默的露琪亞Lucia di Lammermoor》(這個評價僅代表個人立場)。
拉梅默的露琪亞 Lucia di Lammermoor
這故事發生在17世紀互為世仇的阿斯頓家族(Ashtons)和雷文斯伍德家族(Ravenswoods)之間。當時阿斯頓家族已握有強大勢力,而雷文斯伍德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埃德加(Sir Edgardo di Ravenswood)已經被逼的住在一座殘破塔樓中,但阿斯頓家族還不滿足,族長恩里科勛爵(Lord Enrico Ashton)希望能讓妹妹露琪亞(Lucia Ashton)和阿圖羅勛爵(Lord Arturo Bucklaw)聯姻來鞏固勢力。但露琪亞和埃德加早已相愛並私定終身,最後因為各種衝突和誤會,所以悲劇收場。
悲劇就是發生在阿圖羅勛爵和露琪亞的婚禮上。恩里科勛爵為了逼迫妹妹嫁給阿圖羅勛爵,在婚禮前偽造了埃德加的書信說和露琪亞的感情,不過都是逢場作戲罷了。結果露琪亞長期以來對埃德加堅定不移的信任,以及和家族不停反抗的壓力,讓她繃緊的神經在看到信的一瞬間斷了。
於是在婚禮上,露琪亞殺了阿圖羅勛爵,滿身是血的在婚禮上唱著和埃德加的定情曲,甚至出現幻覺,不停呼喚著埃德加。
之所以這個瘋狂場景能成為經典中的經典,是因為董尼采第在這部歌劇中使用了兩個在當時十分少見的元素。
首先是他在這段瘋狂場景中穿插使用玻璃琴(glass harmonica),通常是由許多杯子裝著高度不一的水量,手指沾水摩擦杯緣來發出聲音。例如董尼采第在瘋狂場景一開頭就使用了玻璃琴演奏主弦律,因為玻璃琴是透過玻璃震動來發聲,聲音本身就帶著一種飄忽不定的特質,剛好呼應了露琪亞已經十分脆弱的神經。
在18、19世紀普遍認為玻璃琴能在生理上影響聽者,維也納醫生Anton Mesmer認為玻璃琴的聲音能治癒疾病,但大多數的醫生則認為玻璃琴震動的頻率能又使人瘋狂。


除了玻璃琴之外,樂團還短暫穿插了第一幕中露琪亞和埃德加的愛情二重唱,有種露琪亞分不清現實和回憶,又像是對於愛情美好的幻想。雖然像這樣動機穿插整首歌劇的運用在19世紀末已經很常見了,但在拉梅默的露琪亞首演的1835年還是很少見的,大部分歌劇中詠嘆調之間還是比較沒有關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