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格納不但是花花公子,還有種族歧視?
白遼士其實是個私生飯?
18、19世紀也有八點檔嗎?
 
你不知道的歷史,說給你聽。
A neoclassical oil painting of Ludwig van Beethoven dressed in a dark cloak with a red scarf, holding a book and raising his hand in a prophetic gesture. The dramatic sky in the background symbolizes his visionary role in Romantic music.

浪漫重塑:貝多芬如何從爭議人物變成傳奇偶像

當貝多芬(Ludwig von Beethoven)的音樂第一次響徹維也納的音樂廳時,人們的反應可不是一片讚嘆,反而是各種褒貶不一。他早期的交響曲,大膽又充滿戲劇性,震撼了觀眾——但這並不總是好事。有些人覺得他的音樂太過強烈、太過張揚,跟當時那種優雅精緻的風格完全不搭。他的後期作品,像是晚期弦樂四重奏第九交響曲,更是引起了極大的爭議。評論家形容它們是混亂、難以理解,幾乎無法演奏的作品。

然而,時光快轉到浪漫主義時代,突然之間,貝多芬變成了浪漫音樂的無可爭議的英雄——情感的先知,崇高意境的大師。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一位生前被視為「太激進」的作曲家,怎麼會搖身一變,成為浪漫主義的象徵?

E.T.A.霍夫曼:重新定義貝多芬的浪漫英雄形象

其實,這背後有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貝多芬的音樂,原本根本不是為了浪漫主義而寫的——他的作品深受18世紀古典美學的影響,強調秩序、平衡和清晰1 然而,一位充滿想像力且戲劇化的評論家,硬是把貝多芬「重塑」成了一位浪漫音樂的先知,將他的音樂包裝成一種超越凡俗、通往無限的橋樑。這位評論家的名字是誰?E.T.A.霍夫曼 (E.T.A. Hoffmann)。

Self-portrait of E.T.A. Hoffmann, influential critic who rebranded Beethoven as a Romantic hero.
A self-portrait of E.T.A. Hoffmann, the visionary critic who redefined Beethoven’s music as the essence of Romanticism.

霍夫曼不只是個作家和作曲家,更是第一批察覺到貝多芬音樂中超凡脫俗力量的評論家。在他著名的1810年評論《第五交響曲》中,霍夫曼不只是稱讚貝多芬——他直接把貝多芬塑造成一位崇高意境的音樂先知。

霍夫曼如何盛讚貝多芬?

  • 無限的渴望與形而上的真理:霍夫曼認為,貝多芬的音樂表達了一種無限的渴望,一種超越現實、進入靈魂深處的精神體驗。
  • 不只是美麗,而是未知的旅程:在他眼中,貝多芬的交響曲不只是動聽而已,它們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冒險,能夠喚起恐懼、敬畏和心靈的升華。
  • 通往無邊無際的門戶:霍夫曼形容貝多芬的音樂是連接到巨大而不可測量的領域,這正是浪漫主義中「崇高」的核心——宏大、壓倒性的情感震撼。

這篇評論自發表以來就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然而,貝多芬作為「音樂先知」的更大神話,實際上是在19世紀中期才真正興起的,那時霍夫曼(逝於1822年)和貝多芬(逝於1827年)都已經去世。受到霍夫曼願景的啟發,浪漫主義時期的作曲家和評論家將貝多芬的音樂提升到近乎神秘的地位,鞏固了他作為超凡天才的傳奇地位。

重新定義貝多芬的傳奇

霍夫曼這種詩意的讚美,不只是單純地捧貝多芬而已,它徹底改變了他的音樂地位。透過霍夫曼的視角,貝多芬不再只是個技術精湛的作曲家,他變成了浪漫音樂的象徵,啟發了後來的作曲家們,像是舒曼、李斯特和華格納,讓他們認定貝多芬是浪漫表現的起點。

那些曾經被批評為「混亂」的作品,例如晚期弦樂四重奏第九交響曲,在霍夫曼的重塑下,變成了情感深度與心靈渴望的傑作。

多虧了霍夫曼的點石成金,貝多芬不再只是個「激進的作曲家」,他成為了浪漫主義的象徵,是那個能夠把人類無限渴望、精神昇華和音樂崇高感帶到極致的先知。

  1. 18世紀美學與浪漫主義思想的差別:
    18世紀美學(浪漫主義前): 強調秩序、清晰和平衡,即使表達強烈的情感,也必須在嚴格的結構和理性範圍內進行。即使是「崇高」——一種因廣大無垠而引發的敬畏與恐懼——也是被控制且合乎邏輯的。
    浪漫主義思想(19世紀): 重視真摯情感、神秘感和個人主義,強調戲劇性的對比和無限渴望的概念。音樂被視為通往精神與崇高的門戶,不再受制於僵硬的形式。 ↩︎
Reference

Cassedy, Steven. 2010. “Beethoven the Romantic: How E.T.A. Hoffmann Got It Right.” 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Ideas71 (1): 1–27. https://doi.org/10.1353/jhi.0.0071.
Dahlhaus, Carl. 1981. “E. T. A. Hoffmanns Beethoven-Kritik Und Die Ästhetik Des Erhabenen.” Archiv Für Musikwissenschaft 38 (2): 79–92. https://doi.org/10.2307/930602.
Locke, Arthur Ware, and E. T. A. Hoffmann. 1917. “Beethoven’s Instrumental Music: Translated from E. T. A. Hoffmann’s ‘Kreisleriana’ with an Introductory Note.” The Musical Quarterly 3 (1): 1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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